《閉鎖病棟》帚木蓬生經典代表作 | 迴響贈書活動

心之高牆,才是最難掙脫的禁錮……  

如果殺一個人,就可以讓世界重拾平靜 

可以讓所愛的人堅強,為什麼不呢?   

 

「日本的侯文詠」、得獎不斷的醫生作家帚木蓬生最具代表性的經典傑作! 

●隱玉之名作!榮獲「山本周五郎賞」,已改編拍成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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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之高牆,才是最難掙脫的禁錮……

他沒想到自己會這樣殺人,當刀刺進肋骨時,所有痛苦化為解脫,瞬間迸流而出。

他也沒想過殺死重宗後,自己會怎麼樣?從今往後,他的人生只有此刻。

重宗是這家醫院所有病友們害怕的對象。

嚴格來說,這家醫院收的是「傷患」,只是他們的傷口用眼睛看不見,

例如:櫻花病房的阿中曾因幻聽和妄想而差點掐死父親;菊花病房的敬吾整整九年都把自己關在房內;甚至蘭花病房最和善的秀丸爺爺,也是「死過一次的人」……

受傷的心,在這個小小的世界裡努力綻放生命,重宗卻是個破壞者,暴力、威脅,無惡不作,然而院方束手無策,其他人也只能祈禱自己不會是下一個受害者。

他也跟大家一樣祈禱,卻是為自己一心守護的那個女孩。女孩的青春是他無緣擁有的,女孩的微笑是賜予他救贖的光,他絕不容許重宗對她有一絲一毫的傷害。

但是,重宗的視線卻開始盯上女孩了……

身體的傷可以吃藥擦藥,但心裡的傷呢?往往將世界封閉起來的其實並非外在的設限,而是內心的枷鎖。

然而,絕望若是入口,希望便是出口,書中這群帶著深深的「心傷」卻仍勇敢活著的角色,正如同一段段真實人生的縮影,

而透過帚木蓬生的娓娓訴說,所有的單純和複雜、快樂與痛苦、孤獨與喧囂,都有了最動人的依歸! 


帚木蓬生HOSEI HAHAKIGI

日本著名的醫生作家,一九四七年生於福岡縣。東京大學法文系畢業後,先進入TBS電視台工作兩年,之後赴九州大學醫學院就讀,步上精神科醫生之路。

兼具文學與醫學的專長,也使他擁有獨到的人道關懷,對於人性更有深刻的洞見。

他下筆極具力道,內斂的筆端卻飽蘊著強大的戲劇張力,令人震撼也令人感動,也因此自出道以來即得獎不斷。

一九七五年以《頭骨上的旗幟》贏得「九州沖繩藝術祭文學賞」;一九七九年以《白夏的墓碑》入圍「直木賞」;一九九○年以《賞之柩》獲選第三屆「日本推理懸疑大賞」佳作;

一九九三年以《三度海峽》榮獲「吉川英治文學新人賞」;一九九五年則以《閉鎖病棟》榮獲「山本周五郎賞」,並於一九九九年改編拍成電影「生命之海」;

一九九七年他再以《逃亡》獲得「柴田鍊三郎賞」;二○一○年以《水神》獲得「新田次郎文學賞」;二○一一年又以《和平》榮獲第六十屆「小學館兒童出版文化賞」。

另著有《內臟農場》、《希特勒的護具》、《黑穗醋栗之舞》、《安寧病房》、《國銅》、《空夜》、《空山》、《非洲之蹄》、《胎兒》、《千日紅的戀人》、《受命》、《聖灰的暗號》等多部作品。

 

聽到護士叫自己的名字,她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放了觀葉植物的候診室內只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即使島崎由紀起身,那個女人仍然埋頭看著雜誌,不知道是否擔心由紀尷尬。

門後的護士拉開簾子,指了指置衣籃。

由紀脫下毛衣,拉下裙子的拉鍊。藍色毛衣雖然摺得整整齊齊的,但袖子手肘的位置仍然鼓鼓的。

「內衣褲也脫完後,請穿上這個。」

護士親切地說著,遞給她一件手術服。

「好。」

由紀輕聲回答,接過手術服。


白色棉質手術服並非新品,但肌膚可以體會到清潔的感覺,想到之前有人穿上這件手術服,躺在手術台上,由紀的心情稍微放鬆下來。

然而,當她彎下身、抬腿脫下內褲,塞進洗衣籃內的裙子下時,悲傷的感覺再度湧上心頭。

她只看了護士一眼。這是不同於上一次的年輕護士,當視線交會時,對她微微一笑。走進手術室後,那名護士也不經意地觀察由紀的動靜。

由紀很被動,她只要垂著眼,按照護士的指示去做就好。她儘可能不東張西望,努力讓大腦放空。


她按護士的指示仰躺在手術台上,隔著手術服,可以感受到冰冷的手術台。她的姿勢就像翻過身的烏龜,用力張開雙腿。

由紀沮喪地睜開眼,前方沒有任何東西,只有漆了白色油漆的天花板。四周打著木框,靠窗的地方有淡茶色污漬,那污漬的形狀有點像蓮花。

周圍被簾子的軌道隔開了,只能看到這麼小的範圍。


「島崎小姐,等一下會注射麻醉劑,等妳醒來之後,手術就結束了,不會痛。醒了之後,請妳先去隔壁休息一下,傍晚就可以回家了。」

戴著綠色手術帽的臉擋在天花板前。一個和自己祖母年紀相仿的女人這麼有威嚴地和自己說話,讓由紀感到有點不可思議。

由紀決定把一切都交給她處理,用力點了點頭。突然,她覺得即使永遠都不醒來也無妨。


「請妳慢慢數數。」

針頭扎進了右手手臂,那一點感覺特別冷,之後身體隨即溫暖起來,意識漸漸模糊。當她數到六的時候,舌頭打結,沒辦法數到七。

「妳肚子裡有一個小寶寶,差不多這麼大。」

穿著白袍的醫生在由紀的面前竪起大拇指。醫生沒有說懷孕,而是說有小寶寶,似乎道出了醫生的想法。診察室的木桌已經用了好幾十年,和椅子前端相碰的地方凹了五公分左右。

圍牆上泛黃照片的老舊程度和在圖書館看到的紀念照不相上下,應該是哪一所女子醫科大學的畢業照吧!所有人都穿著日式畢業袍,只有站在前排的一名男子留著鬍子,穿著好像禮服般的大衣。


這是由紀有生以來第一次踏進婦產科。踏進這家醫院的大門之前,她已經實地走訪了十家醫院,最後靈機一動,開始在黃頁電話簿中翻找。

黃頁上介紹高瀨順子醫院距離車站八分鐘的路程,她實地觀察後,發現這所兩層樓的醫院好像在立正般挺著身體,擠在圍著高大圍牆的豪宅和新建的樓房中間,油漆剝落的看板和霧面玻璃的入口讓醫院看起來更寒酸,

但院長是女性,附近也沒有什麼來往行人,於是,她下定了決心。在養護學校周圍又繞了一圈後,由紀推開了醫院的大門。


脫下鞋子,換上室內拖鞋後,她戰戰兢兢地探頭向掛號櫃檯張望。一個身穿白衣,正在仔細擦拭藥品架的四十歲女人回過頭。從她臉上略微驚訝的表情,由紀知道自己看起來很年幼,所以越發緊張起來。

但是,她已經無路可退了。她出門時穿了制服,但在車站的廁所換上了洋裝,臉上沒有化妝,梳著妹妹頭。


「健保卡呢?」

她沒有健保卡。

「那檢查費用也要全額自費喔!」

那個女人一臉同情地說。由紀很想知道要多少錢,但她沒有勇氣發問。她身上只帶了原本要繳給學校的三千兩百圓,如果不够的話,改天再來補繳。由紀在點頭時暗想道。

她在那個女人遞給她的資料卡上把生日整整提前了四年,地址欄內也填寫了同學家的地址。

她在空無一人的候診室內等了大約十分鐘,不一會兒,一個嬌小的女人打開診察室的門請她進去。那位把一頭灰色的中分頭髮綁在腦後的,就是高瀨醫生。

「我想檢查一下有沒有懷孕。」


由紀不記得當時自己露出了怎樣的表情,即使在老師辦公室與班導以外的老師說話時,也從未這麼緊張過。說完之後,她整個人好像累癱似地坐在圓椅上。

高瀨醫生沒有立刻回答,打開病歷,用很粗的鋼筆寫了一、兩行字,然後放下鋼筆,轉頭看著由紀,雙手交疊在白袍上,用關心的口吻問她從什麼時候開始生理期沒來,有沒有其他症狀,以及對方的男生和家長對這件事的態度。


尿液檢查後,還做了超音波檢查,最後是內診。

「病歷上寫著十八歲,憑我行醫多年的經驗,妳應該不滿十八歲吧?」

當醫生告訴她肚子裡有小寶寶後,又這麼補充道。

「我每次看到像妳這樣的女孩來診所,都會覺得很難過。這等於扼殺了一個小生命,妳的身體也會受傷。」

高瀨醫生低聲說話的表情真的很哀淒。「我自己沒能够生下一男半女,可能是我雖然接生了不少小寶寶,但也埋葬了相同數量的生命。」

由紀低著頭,雙手規矩地放在腿上。

「如果情況允許,最好是生下來,所以,妳再好好想一想。妳可以和妳男朋友商量一下,但最晚要在一、兩個星期內決定。想要拿掉孩子時,要請妳男朋友或是妳媽媽陪妳來。」

「我自己一個人不行嗎?」由紀無助地問。

「如果妳還未成年就不行,因為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我不敢告訴我父母,我男朋友也不會來。」

她一開口,眼淚就撲簌簌地流了下來。醫生沉默片刻,最後一臉沉痛地說:「妳下次來的時候再說,即使一個人來也沒有關係。」

由紀在櫃檯問到的墮胎費用是她根本付不起的金額。

即使在教室時,她也整天想著這件事。上體育課時,她推說生理痛很嚴重,所以請假休息。

她很羡慕身穿運動衣,在運動場上蹦蹦跳跳的同學,其他同學在她眼前玩壘球的吆喝聲彷彿遠在幾公里外。自已根本沒那個心情來學校……



第二天,她提早離開學校去找打工的工作。她也去了平時從來沒去過的河對岸的鬧區。中午過後的街道上,有些商店拉下了鐵捲門。

當她想要找工作時,覺得原本以為滿街都是的肉店、麵店、水果店和麵包店一下子變少了。


霓虹燈亮起後,街上才開始醞釀活力。由於這裡屬於校區外的範圍,不必擔心會遇到輔導員,但她還是怕遇到熟人。她來到河畔時,突然感到飢腸轆轆。

一排柳樹下,有十幾個還沒有開始營業的攤位,正在河邊垂釣的男人啃著飯糰,注視著水面。扣除回家搭電車的車票錢,她只剩下不到一百圓。


她走進街角一家離大馬路二十公尺的便利商店,買了一個甜麵包。額前微禿的老闆接過一百圓硬幣,親切地對她說了聲:「謝謝惠顧。」這時,由紀發現櫃檯的厚紙上寫著「徵收銀員」,入口的自動門上也貼了相同的紙。

「你們徵的收銀員要工作到幾點?」

「沒有明確規定,最好是傍晚生意忙碌的時候來幫忙。」老闆回答時露出親切的笑容。

「白天不行嗎?從上午九點到三點左右。」

「是妳要上班嗎?」

「對。傍晚之後,我要去簿記學校上課,所以不能打工。」

由紀想起剛才在路上看到的商科學校看板,編了一個謊言。老闆用僱主的眼神重新審視了由紀。

「如果妳不介意的話,白天班除了收銀台以外,還要幫忙搬貨和分貨。」

於是,他們談妥時薪五百五十圓,從九點工作到三點半,午休三十分鐘,週日休假,月底付薪水。

第一天上班時,由紀帶去的履歷上只有生日和學歷的欄目是虛假的。由於由紀說了一口東京腔,老闆也相信了她說父母離婚後,從東京剛搬來外婆家的謊言。

她穿制服出門,在地鐵站的廁所內換上便服。上午負責拆商品,貼價格標籤,下午負責收銀台。雖然並不是重體力工作,但老闆接二連三地吩咐她做很多事。

一天可以領到三千三百圓,工作十天可以領到三萬多。她無法預測到底可以工作到什麼時候,一旦被學校或家裡知道,恐怕不得不被迫離職。

即使打工到月底,也賺不到目標金額。

打工第一週的星期五,由紀加班到天黑後才離開便利商店。馬路斜對面有一家書店,高中生、下班後的粉領族和中年上班族都在那裡翻雜誌。

當只剩下一個客人站在店裡翻書時,由紀小跑著過了馬路。她需要助跑激勵自己。

「呃,我需要錢,可不可以和我交個朋友?」

她用只有那個男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問……


隔著木板牆壁,可以聽到阿堂誦經的聲音。

清晨五點半。開始誦經的前幾分鐘還很小聲,但隨著越來越投入,就越來越肆無忌憚,聲音大得幾乎連天花板也跟著震動起來。

睡在隔壁房間的阿中最先被吵醒,接著是走廊對面六人房的人,然後是對面隔壁的房間,所有人都像骨牌倒下似的逐一被吵醒。

六點的時候,有如蒸氣火車爬上坡道般的喘急聲傳到了活動室對面的女病房,整棟病房大樓都好像被火車拉著走。阿中說服自己是在黎明時分搭上了臥舖車,無可奈何地閉上了眼睛。


當牆壁的震動達到最高點時,餐廳的鈴聲響了,誦經聲也戛然停止。

阿中在護理站前的盥洗室漱洗過後,去病房大門口拿了報紙,回到自己的房間裡,從早報的頭版開始看起。

「反射鏡」專欄的內容和他一個月前寫給報社社長的信完全相同。至少阿中相信是這麼一回事。


阿中每個月寫四封信給社長和負責「今日運勢」的責編,隔週會陳述自己的意見。幾個月後,這些內容就會出現在報紙上。

一月出生的人,「今天要把之前未完成的工作處理完畢」。

二月出生的人,「輕視規定將後悔莫及」。

這兩則內容都和他上個月月底寫給「觀星天人」專欄的內容一模一樣。盜用別人的創意,竟然連一封感謝信都沒有。

阿中已經習慣被外面的人輕視了,所以不會為這種事生氣。


八月出生的人「要運籌帷幄,好好表現」,這一點和阿中的預測大相逕庭,但他還是決定按原定計畫外出。

秀丸爺爺已經站在窗戶下的中庭裡,拄著枴杖望著天空。秀丸爺爺每天早上都會從四樓到一樓,仔細觀察這棟病房大樓的各個樓層,這是他多年的習慣。

阿中打開窗戶揮了揮手,秀丸爺爺也看到了他,向他道早安後笑了起來。


「等一下去接你。」

阿中打開了只能開到半個頭寬度的窗戶,對著樓下叫了一聲。秀丸爺爺輕輕揮了揮手。


早餐像往常一樣,生雞蛋、味噌湯、滷海帶、炒酸菜。阿中在桌旁坐下時,已經有十個人把剩飯倒進了塑膠桶裡。

村上先生坐在角落的位置,很有耐心地仔細咀嚼,他把炒酸菜放在舌頭上細細品味,小口小口地喝味噌湯。

負責收拾的阿定和小黑眼神憤恨地看著吃飯速度特別慢的村上先生和阿中,當村上先生放下筷子準備喝口茶時,阿定立刻跑了過來,收走他的托盤拿去流理台。


阿中拿著剩飯走到餐廳角落去看烏龜。盆子裡的石龜伸長了脖子,一動也不動。當初不知道是誰從河裡抓回來的,二十年來,牠的龜殼直徑已經長到四十公分了。

石龜沒有名字,大家只能叫牠「阿龜」。昭八每隔三天會為烏龜換水。而烏龜會連同水一起把掉在眼前的飯粒吞下去。


阿中打掃完餐廳後,昭八提前結束工作回來了。他用不太能發出聲音的嘴巴「啊、啊」地叫著,忙不迭地做著手勢。他想要說,他馬上去換衣服,等他一下。

五分鐘後,他身上穿了兩件毛衣、換上了布鞋、戴著棒球帽現身了,胸前掛著Nikon的照相機,一臉得意的表情。

昭八雖然失聰,也無法說話,但他會讀唇語,所以知道別人在說什麼。自從在某次運動會上要求他負責拍照後,他就瘋狂愛上了攝影,用殘障年金買了一台單眼相機。

他每個月的零用錢幾乎都花在買底片和沖洗照片的費用上,然後把照片分送給大家,分文不取。如今,他儼然是病房專屬的攝影師。


阿中和昭八去對面的菊花病房找敬吾。

敬吾住進這家醫院還不到一年,他光腳穿著拖鞋就準備出門,昭八制止了他,為他在開襟衫外加了一件厚外套,換上了球鞋,再用梳子幫他梳理了一頭亂髮。

敬吾一臉乖巧的表情,就像一年級新生讓母親為自己梳理。


敬吾比剛進醫院時的表情安詳多了。當時,被三個大漢從車子上拖下來的敬吾目露兇光,呆立在原地,瞪著天空。一頭及肩的頭髮好像擦了很多髮膠般發硬,脖子上積滿了咖啡色的體垢,腳上的指甲長到把腳趾頭捲了起來。

他那個曬得黝黑,像農夫一樣的父親猶如押犯人般押著兒子的脖子。他母親不斷地在他耳邊重複:「別怕,別怕。」


那個女人就是昭八的親姊姊,昭八進這家醫院三十年,她從來不曾來探視過,只有昭八的母親和父親偶爾會來看他。

聽說昭八當初被警官送進這家醫院時,腰上還繫著繩子。他在家中的儲藏室放了一把火,把儲藏室和隔壁家都燒光了,幸好沒有造成任何人傷亡。

由於他智能不足,再加上心有鬱悶,所以把他送進了醫院。警官在院長的診察室內解開昭八的腰繩後就轉身離開了,簡直把自己當成了送貨員。


昭八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就被送進了醫院裡,最初幾年過得畏首畏尾的。他無法說話,再加上他也無意說話,其他人都不知如何和他相處。

吃飯的時候,只要旁邊有人,他就一口也不吃;把他關進了保護室,再把食物送進去時,他就在轉眼之間把食物吃得精光。


昭八住在隔離病房時,曾經逃離醫院三、四次。他從鐵窗之間或是廁所的天花板逃走,還有一次是趁職員忘了鎖門時,巧妙地逃了出去,但他每次都回去自己的家。

翌日,他的家人會打電話到醫院說:「昭八又回來了,等一下我們會送他回去。」


第二天,昭八的父母把他送回了醫院。

「昭八,村裡和家裡都已經容不下你了。」

昭八面無表情地聽著母親含淚對他說的話。

「放火燒了自己家和鄰居家的人,怎麼還能夠繼續住在村裡?我們之前賠償了隔壁的萬次爺爺,但問題並沒有解決。如果你回家,全村的人整天都會提心吊膽,況且,你姊夫根本容不下你。

「所以,希望你能夠瞭解。這裡就是你的家,你要在這家醫院和大家做朋友,讓醫生和護士喜歡你。只要你乖乖的,媽媽盡量每個月都來看你。雖然我很想更常來看你,但因為要顧及你姊夫的想法,沒辦法這麼做。

媽媽從來沒有忘記你不幸的人生。媽媽會來看你,所以你以後不要再逃回家了,知道嗎?」


昭八的母親最後還是沒有讓眼淚流下來。他的父親紅著眼眶,在一旁靜靜地聽著。昭八茫然若失地聽著母親說話。

「昭八就拜託各位了。」

昭八的母親鞠躬拜託護理站內的護士,也對聚在餐廳的其他病人鞠躬,說了相同的話。

護士送昭八的父母走向出口的方向,昭八沒有跟上去,就站在護理站前目送他們。

那次之後,昭八不再試圖逃走,他母親也如約每兩個月來看他一次。


五年後,他母親罹患子宮癌去世。父親每年中元節和新年來繳住院費時,會順便會面,但父親也在四年後因腦溢血離開了人世。

雙親去世後,昭八年金不足的部分申請了低收入補助,在經濟上也和家裡完全斷絕了關係。

敬吾的父母,也就是昭八的姊姊、姊夫送敬吾進這家醫院時,對主治醫師隻字未提昭八的事,當然也沒有去探視昭八。

後來,是一位資深護士發現昭八和敬吾的戶籍地址相同,察覺了他們之間的關係。追問敬吾的母親後,終於得知了真相。

既然大家都知道自己的弟弟也和兒子住在同一家醫院,敬吾的母親也不能再無視昭八,在探視敬吾之後,也順便來到開放病房,把敬吾也住進這家醫院的事告訴了昭八。

比起擔心外甥精神出了問題,昭八更為能和姊姊重逢以及和敬吾住同一家醫院而感到高興。

三個人一起走去蘭花病房。

秀丸爺爺坐在六人病房角落的床上練書法,看到阿中他們,立刻收起硯台,把寫了毛筆字的紙捲了起來,細心地擦拭毛筆後,用水桶裡的水洗乾淨。

昭八把輪椅從走廊上推了進來,兩人一起攙扶著腳不方便的秀丸爺爺坐上輪椅。

「不好意思,謝謝。」秀丸爺爺深深地鞠躬道謝。

他們向病房護理站裡的護士打了聲招呼說:「我們走了。」即使他們幾個病人單獨外出,護士也不會皺一下眉頭,全拜秀丸爺爺的好人緣所賜。

走出大門後,必須沿著ㄑ字形的山崖下山。沿著坡道剛走出院區的位置,豎了一塊像溫泉勝地常見的四方形看板塔,白底上用黑字寫著「四王子醫院」。由於油漆快剝落了,所以不太引人注目。

醫院的招牌上雖然沒有「精神病院」的字,但當地人都知道這家醫院的性質。

十五年前,病人們曾經排著隊伍外出。二十個病人等間隔地排成隊伍,宛如士兵般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只有最前面和最後面是醫護人員。

他們花三十分鐘走到紫藤花盛開的宗國寺,又花四十分鐘走去水質清澈到可以游泳的伊吹川,再花二十分鐘走到有古墳的高塔原。這是他們每個月一次的列隊散步。

不久之後,有一半的病房不再上鎖,病人在白天時可以自由外出。可以隨時走出醫院這項政策是如同監獄拆除了高牆的重大改革。


病人們紛紛走到坡道下方的招牌前,踏出一步後,立刻折返回來,彷彿前面有禁止通行的欄杆擋住了去路。於是,不敢單獨外出的人聚在一起,還是排著隊一起外出。

有一天,阿中在車站前的三橋食堂吃麵,旁邊的客人目瞪口呆地看著病人的隊伍經過,老闆用食指在耳朵上方畫著圈,以動作向滿臉錯愕的客人說明了情況。


如今已經看不到這樣的景象了。前一陣子,阿中也一個人走進了三橋食堂,剛好遇到五、六名病人外出散步,老闆說:「那裡的人最近走路也很像正常人了。」老闆似乎以為阿中是住在附近的居民。

三橋食堂的兩側正在籌備開電器行和書店,他們就是在這裡遇到了迎面而來的島崎由紀…… 

 

【活動辦法】 

「閉鎖病棟」專收「心傷」的病患,像阿中因為幻聽和妄想而差點掐死父親、敬吾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整整九年、昭八則縱火燒了自己的家和鄰居家……

一顆顆受傷的心在這裡尋求安慰與救贖,即使遭受漠視,他們仍勇敢而努力地,活著。

每個人的「心傷」即使用眼睛看不見,卻會深深刻印在我們的靈魂中。

在你的成長之路上,你曾經經歷過什麼樣的「心傷」?

是一段遺憾的愛情、被背叛的友情或是破碎的親情?而你是勇敢面對、放逐逃避,還是選擇隨時間淡忘?

歡迎一起來分享你撫平「心傷」的方式。(字數不拘)

【我的迴響】

蕭伯納說:人生有兩大悲哀,其一是得不到,其二是得到了。」我非常認同,「得不到是種悲哀,但得到了」是更大的悲哀,因為結局是「原來不過如此!」那是更大的失落,「愛情」就是這門功課的最大顯學。在我生命中,被背叛的愛情與友情通通經歷過,我曾深深恨過,但「恨」只能緊緊捆綁我的身心,關閉所有「快樂」進駐的門窗。後來反覆反省,發現錯不在他們,其實在愛戀與交往過程中,他們已在我的生命中留下足跡,注入養份,留下美好的回憶,只是最後不能留在我的身邊,但卻留在我的心中!只是我「擁有」他們的形式不同罷了,他們何曾背叛我呢!如果我翻轉自己的念頭,我珍惜那些曾經美好的「過程」,我何曾「失去」呢!只是我自私的將所愛物化為我的「所有物」才會有那麼大的失落感!因為這樣的發現,讓我從恨中逃脫,頓時輕鬆自在,現在我能真誠的以潘越雲的歌「謝謝你曾經愛過我!」,向青澀無知道別,以這種方式送走2011,迎向全新的2012!世界不會有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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