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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人間﹞試讀 

重返仁堅的道路必須經過煉獄 

 

﹝我是誰﹞

我記不得曾墜入情網、記不得那個純然飄飄欲仙的星期、
記不得曾被人從我的生活中擄走,也記不得曾遺失了我自己。
我只記得頭套、絞索、口中的塞嘴布,喉嚨中的嗚咽、黑暗中的笑聲,
無形的手撫觸著我、眼睛望著我,還有無盡的恐懼、孤寂、瘋狂和羞恥……

         
艾比.黛波露遭一名陌生男子挾持囚禁,全身被五花大綁,頭上罩著頭套,她不知自己置身何處或怎麼會置身該處。她驚嚇過度到連自己的名字都幾乎記不得:只有一點她很確定,她能逃過這場噩夢般的劫難。

         然而,即使艾比真能熬過此劫回歸社群,她也知道他仍在外頭虎視眈眈,伺機而動。下一回,她或許就無從僥倖逃離魔掌……

 

 

 

﹝直擊報導﹞

作者 妮基.法蘭齊 Nicci French
皐茈磊(版權經紀人)

         
第一次見到妮基.法蘭齊這個名字,是在幾年前的荷蘭和比利時。不論阿姆斯特丹還是布魯日的書店,幾乎一進去就能看見法蘭齊的作品陳列在醒目位置,儼然有國民作家的氣勢,令人印象深刻。後來我才知道,這是英國記者尚恩.法蘭齊(Sean French)和妮基.傑拉德(Nicci Gerrard)夫妻檔共用的筆名。

 

 

          一九九六年,他們發表處女作《記憶遊戲》(The Memory Game),講述女主角失蹤多年的兒時玩伴屍骨被鄰居挖出,她為了彌補記憶空白,決定接受催眠,回到玩伴離奇失蹤的過去,結果發現了恐怖的真相。此書讓夫妻倆一戰成名,再版超過五十次,賣座超過四十萬冊。到目前為止,他們已出版十一部作品,賣座超過三百萬冊,是英國的心理懸疑第一暢銷品牌,遠超過米涅.渥特絲和薇兒.麥克德米(Val McDermid)等人。

         法蘭齊的第三本小說《溫柔殺手》(Killing Me Softly)是一個重要的轉捩點,因為這本書被中國導演陳凱歌拍成同名電影,由海瑟葛拉罕與約瑟夫范恩斯主演,賣出二十八國版權。第七部作品《重返人間》(Land of the Living)更得到美國犯罪文豪詹姆士.艾洛伊(James Ellroy,《黑色大理花》、《鐵面特警隊》作者)青睞,預備親自動手編寫電影劇本,可惜後來新線影業被母公司華納收編,拍片計畫胎死腹中。

         除了共同創作,妮基.傑拉德也用本名發表《你離開的時候》(The Moment You Were Gone)、《我們知道的事》(Things We Knew Were True)和《中間地帶》(Middle Place)等書,更著重在女性情誼和家庭倫理的描寫。

         到了海外市場,法蘭齊的作品同樣屢創佳績,其中首推荷蘭:這個人口不到兩千萬的低地國,簡直成了他們的「第二故鄉」,作品銷量有如天文數字,近作《直到惡夢終結》(Until It’s Over)和《我正在失去你》(Losing You)雙雙賣破三十萬冊。荷蘭出版社 Ambo/Anthos 原本就以純文學聞名,他們用主流文學方式包裝法蘭齊的小說,封面均以石頭雕像照片為底,或悲傷、或憂悒,象徵著故事中豐富的情感層次和人世無常。

         即使到了亞洲,法蘭齊也成功征服了日本書市,角川書店連續出版了《記憶遊戲》、《溫柔殺手》、《重返人間》、《致命跟蹤》(Beneath the Skin)和《我們知道的事》五部作品。法蘭齊的作品均非系列,每本故事獨立,擅長以第一人稱描寫平凡女性主角的觀感,以及她遭逢的種種驚悚事件。

﹝故事試讀﹞

「不可以,」那聲音說道。「再出聲一次我就將妳的鼻子也塞住。」

       我的口中塞著滿嘴的布,磨擦我的牙齦,連臉頰都鼓了起來。我喉嚨中充滿油脂味與腐臭甘藍菜的氣味。我全身一陣痙攣,噁心感如毒氣般湧上心頭。我可不能想吐。我試著吸了口氣,設法透過那團塞嘴布喘口大氣卻無能為力。我辦不到。我動彈不得。我扭扯手臂及腳踝的繫縛,設法吸口氣,彷彿我全身都在粗糙的石頭地板上抽搐顫動,我體內空氣不足,只覺得滿心狂亂,我鼓凸的雙眼後方一片通紅,一顆心像要由喉嚨跳出來,我發出一股奇怪的乾澀聲音,像要咳卻咳不出來。我是一隻奄奄一息的魚。在硬地板上啪扭不已的魚。我被鉤住也遭綑綁,但我體內卻一片鬆垮,我的五臟六腑全都支離破碎了。死亡就像這樣嗎?被活埋。

       我必須呼吸。你要怎麼呼吸?由鼻子呼吸。他說的。那股聲音說他接下來會將我的鼻子塞住。由鼻子呼吸。現在就呼吸。我這樣子無法吸進足夠的空氣。我情不自禁想要喘大氣,設法讓自己吸足空氣。我口內僅剩的狹小空隙容不下我的舌頭。舌頭不斷地推擠那團布。我覺得我的身體再度弓縮。慢慢呼吸。平靜地呼吸。吸氣再吐氣,吸氣再吐氣。一直這麼呼吸直到只感受到呼吸。如此才能活命。呼吸。我的鼻子中有濃濁的霉味,油膩腐朽味由我喉嚨直往下灌。我設法不要嚥口水,不過又非嚥不可,隨後又有膽汁流滿我的嘴巴。我受不了了。我可以忍受,我可以,我可以,我可以。

       吸氣再吐氣,艾比。艾比。我是艾比。艾比嘉兒。吸氣再吐氣。別思考。呼吸。你還活著。

       腦殼內的痛楚再度湧現。我將頭稍微抬高,那股痛楚湧向我的眼睛。我眨眨眼,無論張眼閉眼依然是一團漆黑。我的睫毛刮刷著頭套。我好冷。我這時可以感覺到冷了。我的雙腳在襪子內冷噓噓的。那是我的襪子嗎?感覺太大雙又很粗糙;不熟悉。我的左小腿隱隱作痛。我設法收縮腿部肌肉來消除痙攣感。我的臉頰癢癢的,在頭套內。我躺了幾秒鐘,全神貫注在那股癢,然後我轉頭試圖聳起肩頭來搔癢。徒勞無功。故而我不斷扭動身體直到我的臉可以磨擦到地板。

我濕漉漉的。我的雙腿間及我大腿下方,長褲內的皮膚有股刺痛感。那是我的長褲嗎?我躺在自己的尿液中,在黑暗中,戴著頭套,繫縛住,嘴巴被塞住。吸氣再吐氣,我告訴自己。不斷地吸氣再吐氣。設法讓思緒緩緩釋出,一次一點點,如此才不會沉溺於思緒中。我感受到恐懼感在腦內越積越高的壓力,我的身體是一只脆弱、破裂的貝殼,裝滿了不斷沖刷的水。我讓自己只想著由鼻孔吸氣再吐氣。吸氣再吐氣。

       有人──一個男人,就是將布塞進我口中的那個男人──將我帶到這裡來。他帶我來此,將我五花大綁。我是他的囚犯。為什麼?我還無法思考這一點。我豎耳想聽到聲響,除了我的呼吸聲及心跳聲,以及我扭動身體時手的磨擦聲及腿在粗糙的地板磨擦之外的任何聲響。或許他就在我身旁,在房間內,蹲踞在某處。不過沒有其他的聲音了。這一刻間就我一個人。我躺著。我聽著我的心跳聲。死寂壓迫著我。

       我試著扭動身體。我的腳趾冰冷僵硬,脖子疼痛,腦中砰隆作響。我嘴中有股惡臭味。我為何會在此,接下來我又會遭遇什麼事?我像祭品般平躺著,四肢都被固定住。我滿心惶恐。他或許會讓我挨餓。他或許會強暴我。他或許會凌虐我。他或許會殺我。也許他已經強暴過我了。我緊貼著地面,暗自啜泣。兩行淚水奪眶而出,淚水流向我耳朵時令我發癢刺痛。別哭,艾比,妳一定不能哭。

       我聽到腳步聲。聲音輕柔,彷彿那人是打赤腳。腳步聲逐漸接近然後停下來。有人沉重的呼吸聲,彷彿他是朝我匍伏或爬行而來。我在一片死寂中僵直地躺著。他站在我上方。喀嗒一聲,我即使戴著頭套仍可知道他打開了手電筒。我什麼都看不見,不過我至少可以透過布料的縫隙看出來此時已不再一片漆黑了。他想必就站在我上方,以一把手電筒俯照著我的身體。
「妳尿褲子了,」他嘀咕了聲,或許是因我隔著頭套所以聽起來像是咕噥聲。「傻丫頭。」

       「聽好,」那股聲音說。「妳脖子上這個是絞索,在妳後面打成活結,固定在牆壁上的一個螺栓。懂嗎?點點頭。」
       
       我點頭。
       
       妳在一座平台上。懂嗎?」

       我點頭。

        「妳如果亂動,就會由平台滑落,絞索會勒住妳,妳就會一命嗚呼。懂嗎?」

        我點頭。

        「好。」

        隨後一片沉寂。只有沉寂。還有我的心跳,有如大海的驚濤駭浪般搏動。P.021那個絞索令我的脖子灼熱。我吸氣再吐氣,吸氣再吐氣。

       我站在一座木造碼頭上,身旁的湖水平靜無波宛如明鏡。風平浪靜。我可以看到下方深處平滑的鵝卵石,有粉紅色、棕色、灰色。我略微屈膝將手高舉然後躍身潛入沁涼平靜的湖水中,接著突然有東西纏繞住我的脖子,我頭暈目眩地踉蹌著往下墜,但也被拉了回來,湖水消失了,變成一片墨黑。絞索勒入我的脖子。我坐直身體。有一瞬間我腦中一片空白,隨後恐懼感湧現,瀰漫我全身。我的心狂跳,嘴巴乾燥。汗水由我額頭滑落,在頭套內,我可以感覺到幾綹髮絲刺著我的臉頰。我又濕又冷,滿心惶恐、奇癢刺痛難耐,全身酸痛。此時我的恐懼已真實到我可以聞得出來了。

        我睡著了。怎麼會這樣?我像待宰的雞一般被五花大綁,等著脖子被扭斷,我怎麼還能睡得著?我一直很想知道囚犯在被處決前怎麼能入睡,不過我自己就睡著了。睡了多久?我毫無概念──或許幾分鐘,在這平台上打盹,直到絞索令我醒了過來;或者可能幾個小時,或更久,我不知道仍是夜晚或是清晨。時間停頓了。

        只不過時間並沒有停頓。時光繼續前進。時間快用完了。一片寂靜,我的耳中隆隆作響。有事情要發生了,我不知道是什麼事,也不知何時,不過我知道有事情會發生。可能是現在,一旦我停止這種念頭,或者也可能要經年累月之久。我回想起他的話語,隨著這些話而來的是我胃部的灼熱感。彷彿有頭野獸在我體內,一頭齷齪的齧齒動物,有滿口尖利的黃牙,啃食著我。「其他人全都這麼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知道那是什麼意思。那意味著在我之前還有其他的受害者。他們都遇害了,而我則是下一個,置身於一座平台上,脖子上套著個絞索,而在我之後──在我之後……

        呼吸然後思考。擬定計畫。逃脫的計畫毫無指望。我所能擁有的只有我的頭腦及我告訴他的話──當他將這塊臭布由我口中取出時。我在腦中計數。由秒算到分再算到小時。我算得太快了或太慢了?我試著放慢速度。我覺得口渴,我的嘴巴內感覺上既柔軟又腐臭。如今我的氣息想必也是充滿惡臭了。我需要水,冰冷的水。由地底深井中汲取出來的大量清水。我完全不會感到飢餓了。進食會有如在吃樹枝或砂礫。然而以高腳玻璃杯盛裝的冰涼清水,杯內的冰塊還會叮噹作響,那一定很過癮。我繼續計數。我一定不能停。

       一個小時,二十八分鐘,三十三秒。那總共是幾秒?我試著邊繼續計數邊在腦中核算總數,不過全都搞混了,結果時間也忘了,總數也算不出來。淚水汩汩滑落我的臉頰。

        我向前挪動,盡可能往前伸展身體,脖子則盡量往後靠,直到絞索勒住我的下巴。我在平台上維持平衡,我的腰背處之平台邊緣很尖銳,我的下半身懸垂在外。那條繩子想必約有三呎長。我有如蹺蹺板。我可以再摸索著往回走,繼續坐著枯等,計數幾秒幾分幾小時,或者我可以在無邊的黑暗中再往前摸索。他會發現我就懸吊在那邊,絞索就纏繞在我脖子上。P.023那是打敗他的一種方式;打敗時間。就這麼簡單。

        我緩緩將背部挪移回坐姿,為此費足了勁因而全身都在顫動。我全神貫注於呼吸,吸氣再吐氣。我想起了夢境中那座湖泊,及平靜無波的湖水。我想起了河流及水中的魚。我想起了綠葉上的黃蝴蝶,牠在葉上晃動,輕盈的宛如周遭的空氣。微風拂過就足以令其隨風飄逝。生命亦是如此,我想道;我的生命如今就這麼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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