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將盡》│佩爾.派特森

「IMPAC文學獎」、「紐約時報年度最佳小說」得主,取材真實經歷之作。 ★榮獲挪威文壇最高榮譽「布萊治文學獎」。★郝譽翔(中正大學台文所教授)感動推薦

那傷痛, 

如同永不見天明的漫漫長夜, 

但它終將走到盡頭。 

 

 

一場渡輪大火,結束了我與父親對話的所有可能,然而我對他的了解,才正要就此展開……

父親與母親、兩個弟弟坐船回丹麥過復活節,卻因此葬身在渡輪上的一場大火中。我原本也應該在那裡──如果我更關心父親一點的話。接下來的六年彷彿是一種懲罰,妻子帶著兩個女兒離開了,工作也是,但我不確定自己有多在乎。而我世上僅剩唯一的親人──我的哥哥,也因此企圖自殺。當時間靜止並開始倒退,我獨自回溯父親的人生,越深入記憶的核心,我越是驚訝地發現,那原本陌生而疏離的身影,現在竟讓我如此渴望貼近……

《長夜將盡》是挪威重量級作家──佩爾.派特森正式打開英語書市的第一部長篇作品。早在他的《外出偷馬》奪得都柏林IMPAC文學獎、在世界文壇一舉成名之前,這部作品已為其獨特的小說語言奠定基石,也讓人預見他未來的不凡表現。小說取材自作者的真實經歷,他也曾在船難中喪失至親,事故發生之後過了十年,這部作品方才問世,處處可見其令人讚嘆的內斂與節制。在這部八萬多字的小說裡,沒有任何一個關於悲傷的字眼,卻讓我們恍若親眼目睹人生極致的傷痛。而最難能可貴的是,在逼視如此重大的傷口之後,他引領我們看到撥雲見日的可能、跌到人生谷底猶誠實自省的可能,重新與世界對話的可能。


 

佩爾.派特森(Per Petterson)

1952年出生於奧斯陸,在挪威極富盛名,他是少數能跨越北歐土地、揚名國際的重要作家。他曾當過圖書館館員,做過書商,也寫過評論、從事翻譯的工作。直到1987年他三十六歲時,才出版第一本短篇小說集,並逐漸嶄露頭角。自此,派特森投入全職創作,而後成為挪威重量級的小說家,作品深受歐洲世界青睞。

派特森的小說充滿了北歐的冷冽與寂靜氛圍,他的人物多取材自平凡小人物,主題多圍繞在人的孤獨,或父子、手足關係與年少友誼離去,文風簡潔內斂。2003年出版的《外出偷馬》,讓他在2007年「都柏林IMPAC文學獎」從柯慈與魯西迪等眾多名家手中摘下桂冠,一夕成名;而該獎項向來以全世界最高額獎金著稱,更讓人津津樂道的是,他將半數獎金致贈給英譯者作為酬謝的慷慨氣度。此外,這本書還獲選為2007年「紐約時報年度最佳小說」,讓派特森就此登入國際文壇名家之列。

《長夜將盡》(I kjølvannet)為派特森2000年的作品,不僅榮獲當年挪威文壇至高榮譽的「布萊治文學大獎」(Brage Prize),也是他第一本英譯、由此敲開英語書市大門的重要作品。小說描述一個男子在渡輪大火中失去父母與兄弟,始終走不出喪親之痛的景況,其中部分情節來自於派特森的真實經歷,而如此戲劇化的情節,在他營造的寂靜敘事氛圍之下,反而讓失去至親的哀痛更顯露無遺。


 

我走到外面的車邊,拉開屋子的後門。裡面有爐子、洗衣機、幾條呢編的毯子、幾排長長的置物架,還有一幅巨大的畫像,畫中的男人抽著雪茄,身旁的房子應該是在挪威峽灣的深處。如果我對尺寸的判斷正確,這個男人不可能塞進只有他雙膝兩倍大的房子裡。就我有記憶以來,這幅畫一直掛在沙發的上方,我們一致認為這張畫很醜。但這是真跡,而且父親堅持將它掛在這個位置。這是真跡,我們小時候他老是愛這樣說,對於這點,我們實在沒辦法爭辯。我們不認識其他人家中牆上掛有畫作的真跡,唯一的例外是住在對面的班迪尼,但那是他自己畫的,所以不算。我站著環顧四周。屋子裡已經有一個爐子了,沒地方放洗衣機,再說,也沒有排水的管線。這我們都知道。我關上後門,走回屋裡。哥哥站在廁所裡說:「我找不到酒,找不到他媽的任何酒。」

「臥室找過了嗎?」

「有。兩個櫥櫃都找了,什麼都沒找到。」

我走進臥室。臥室裡有兩張分別靠著兩面牆的單人床,床中間有狹窄的走道相隔,這讓我想起一個約莫三十年前在童軍團裡聽來的笑話。童軍團長說:我老婆想要兩張單人床,因為有時候她會需要騰點空間塞東西,但是我想要雙人床,因為我有時候得把東西塞進空間裡。我聽了臉色潮紅,彷彿聽得懂似的。但是我那時候才十歲大,而且剛上過四年的主日學校,和修女一樣純潔。我跪下來把臉貼著地板,看著父親的床底。

「下面好擠。」

「塞的都是酒瓶嗎?」

「不是,是鞋子。」

「拿出來,動作快。」哥哥說。他打開窗戶,拿起第一雙鞋扔向外面的草坪。我聽到了鞋子落地的聲音,脊背跟著發冷。我往深處爬,趴在床下一雙接著一雙掏出鞋子,當中有些是舊鞋,有些是全新的,從來沒穿過。床墊下面有一股濃烈的皮革味,我從小就認得這個味道。小時候,我經常在昏暗的燈光走下樓到地窖裡,他站在工作台前面,用粗糙的大手拿著粗糙的皮革,嘴裡叼著閃閃發亮的釘子,黃色的燈光在室內投下了詭異的陰影。我不知道我們——哥哥和我——要做些什麼,但是我停不下來。我的心跳加速,而且想要引吭高歌。我側趴在地上,盡可能地將鞋子扔到地板上,哥哥則是撈起鞋子扔向窗外。至少,床下現在已經空無一物。我數過,我們總共找出二十五雙鞋,而且每一雙都有皮革縫線。他不穿沒縫線的鞋子,而且討厭廉價鞋。我離開床腳,起身去看窗外。堆在草地上的鞋子看起來有點像來自奧許維茲集中營的景象。

「你有沒有找到?」哥哥問。我絕望地眨了眨眼,盯著他看,接著才想到他指的是酒。我根本忘了這回事。我又趴下去找,終於在床腳邊找到一整瓶蘇格蘭威雀威士忌。我一把抓住酒瓶,然後往後退了出來,驕傲地舉起瓶子。

「好欸,我就知道。」他說。

但是,當然了,早就知道的人是。有那麼一會兒,我覺得自己喪失了所有的希望,完全不瞭解我們為什麼會在那個時候來到臥室裡,而且,我不該喝酒,這個時機不對,然而我卻急著想來一杯。我們回到客廳裡,我把酒瓶放在桌上。流理台上面有個吊櫃,他從裡面拿出兩個玻璃杯,把剩下的礦泉水——我們在瑞典邊境史文桑買的——也拿了過來。冰箱仍然照常運作,冷凍庫裡有冰塊,最下層還有孤伶伶的一條Toblerone三角巧克力。他倒出兩份酒,放了冰塊,然後加了些礦泉水。

「乾杯。」哥哥舉杯說。我握住自己的杯子喝下一大口威士忌,瞪著防水塑膠布看。當時我心想:這件事得要有個了結,因為我再也受不了。我再不願意想起這件事。

但是,眼前我正在想這件事。我端著咖啡,起身走到窗邊,凝望漆黑的窗外。我遠遠離開過這個世界,不知去了哪裡,但是我現在回來了,卻無法停止思考。我們兩兄弟坐在那棟位於丹麥北邊的小屋裡對飲,我的三十四歲生日就是在同一個地方度過的。那是在船難發生的四年前,天色比平常的七月底來得陰暗,家裡的桌上放了好幾瓶酒,燈光投射在窗台上。儘管我們打開了前門和幾扇窗戶,天氣仍然很暖和。我穿著T恤坐在搖椅上,背對著廚房的流理台。我的父母在幾個星期之前就已經過來這裡,兩個弟弟也帶著妻子孩子一起來,自己準備了睡袋和氣墊床。重點不在於我的生日,而是當時正逢夏季,那時候,大家都已經知道我有志成為作家。我的初作刊登在一份沒人聽說過的雜誌上,但是他們都讀過,他們有些困擾,也有些不自在,因為故事的主角是我的父親。當年,家裡還沒有人離婚,也沒有人過世。我們和以往一樣駕著船出海,一同在熟悉的夜晚入睡。峽灣裡,燈塔的光線為我們照亮了寬闊的大海,柔和地灑落在史凱恩外側的海面。我們的船身後面拖著一道宛如救生索般的白色浪花,長長的尾端消逝在黑暗當中。稍晚,父親坐在家中角落小酌。我從來沒看過他像這樣子喝酒。我們很久沒見面,他的個子看起來比從前小,但仍然強健,而且我這輩子一直覺得就算他把一隻手綁在背後,也照樣能輕鬆將我撂倒。他從來沒有打過我,連個巴掌都沒揮過,唯一的例外是在他教我拳擊的時候。當年我百般抗拒,不願意對他揮拳,因此他才會在惱怒之下,舉拳揮向我的前胸,結果我倒地滾到了沙發下。

他瞪著手上的玻璃杯看,接著搖搖晃晃地舉杯說:「好,好欸,海寧威啊,你現在是作家了。」他沒看著我,而是看穿了我,凝視著後方的牆壁,說不定他也看穿了牆,然而他的笑容只掛在嘴角。我不喜歡這種笑容。我知道他想要我和他一起到屋外,但是我並不想。我在屋裡高興得很,所以他自己走了出去。他忘了自己搬了新家,屋內就有廁所,所以才會和從前一樣走出屋外,穿過草坪想去用屋外廁所,後來他繞過轉角,朝牆壁和草地籬笆之間的缺口走過去。我凝望他在暮色中的背影。也許,他已經不再和從前一樣強壯了。他重重地靠在牆邊,然後想挺直身子,接著又搖晃了兩下,大概還想再靠回去,但是他的身體卻朝著相反的方向擺動,於是他伸出雙手抓住籬笆想穩住身子但沒抓緊,滑了一下,就這樣他靠在籬笆上,找回平衡。隨後,他慢慢地站直身子,放開籬笆。一直到他走進屋裡之後,我才想到籬笆上裝了刺網鐵絲。他的雙臂下垂,手掌上都是血。屋裡只有我看見,其他的人都在慶祝我的生日,一邊聊天談笑。但是,在他和我之間有一道沉默的鴻溝。他沒理會自己的雙手,自顧自地看著我身後的牆壁,帶著相同的笑容說:「好欸,海寧威,你現在是作家了,真有你的。」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是啊。」我說,但是這實在言不及義,而且聲音微弱到沒人聽得見。他走到剛才的角落,拿起杯子喝掉剩下的酒。當他放下杯子的時候,我看到玻璃杯上有一圈紅色的痕跡。

「我們一定得來點啤酒,海寧威。」他說完話便想轉身,結果差點跌跤,隨後他全神貫注地走出門,到外面的轉角去。圖堡啤酒都放在主屋外一間叫做「豬舍」的小屋裡,因為在我們搬進來之前,小屋是給豬用的。小屋是用磚塊搭建的,我們當初還接了電線,好讓冰箱運作。父親想到小屋得先繞過主屋,然後穿越草坪。他靠著牆邊走,好在黑暗中保持穩定的步伐,我從窗簾後面看到他經過主屋的大窗,消失在黑暗當中,隨後便聽到「砰」的一聲。家人的交談突然中斷,大夥兒四處張望了一下,才又繼續聊天。我坐著等待。一會兒之後,他拿著裝滿啤酒瓶的袋子回來。他的雙手依然有血漬,而且額頭上多了一道淌著血的新傷口──那是因為新的窗戶斜斜地向外推開,使得他在一片昏暗當中沒有注意到才跌傷的。血水沿著他的眉毛流到臉頰,然後滴在襯衫領口上。他仍然帶著微笑,只是稍微僵硬了些,而這時候,屋裡的人全都靜下來抬頭看他,但我們父子兩人的眼中只有彼此。他經過我身邊走進廚房的角落時,瞇起眼睛,然後斜瞟了我剛才坐的椅子一眼,說:「現在呢,海寧威,」接著他便絆倒在呢織地毯上了。他手上的袋子撞倒矮凳,發出玻璃砸碎的聲音。我彷彿在看一場用慢動作播放的電影,親眼看著他臉朝下跌倒。在他正面俯趴倒地、沾血的雙手往外伸之前,我還看到了他的雙眼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我心想:這下他死定了。大夥兒先後彈了起來,椅子隨著動作往後翻倒,我不希望他死,但是我就是站不起來,整個人就像是黏在椅子上。我看著他倒在流理台和牆壁之間的地板上,啤酒沿著新裝修過的地板流到我的椅子旁邊。屋裡好熱,空氣越來越模糊,變成了霧濛濛的一片,所有的東西都在霧氣當中:家具、橘色的塑膠布、牆上訴說著家庭歷史的照片、窗簾、電燈,還有躺在一池啤酒當中的父親。我不要他死,我想要回到十歲,想要在下樓到地窖時聞到搔動我鼻尖的皮革味,想要自己追求的一切都有所意義,要這些意義圍繞簇擁著我,我還想要過去的種種際遇在當下合而為一,還我寧靜。我想聽爸爸說「海明威」而不是「海寧威」。

但是他沒死。他跪了起來,不耐煩地推開所有朝他伸過去的手。

「夠了,」他說:「沒什麼大不了的。」他瞪著地板,說:「不是嗎,海寧威?」


 

【活動方式】

本書的作家來自於挪威,在遙遠的北歐。而你心中的北歐是什麼樣子?最引起你注意的又是哪個國家,哪些特點?是從何時開始?是從近日發生的挪威屠殺事件?或是從芬蘭的教育制度話題?或是從讀到瑞典文學作品《龍紋身的女孩》開始?

或許,閱讀是最佳的捷徑,至今你也或多或少讀過一些北歐文學。在下面,我們列舉了一些北歐國家的文學著作,無論你是否讀過,都歡迎留下迴響,寫出你曾經讀過的感想,或是對哪本作品尚未讀到卻感興趣的原因,就有機會得到新出版的挪威小說《長夜將盡》一本。

1, 芬蘭:《遇見野兔的那一年》──他拋家棄妻,就為了和一隻兔子私奔去了!

http://aquarius0601.pixnet.net/blog/post/22359230

2, 芬蘭:《當我們一起跳海》──一群失意的人,竟打算來一場集體自殺行動!

http://aquarius0601.pixnet.net/blog/post/25328020

3, 丹麥:《沉默的十月》──妻子無聲離開了,他才發現他們的婚姻出了問題!

http://aquarius0601.pixnet.net/blog/post/23347903

4, 挪威:《莫布里公寓》──一扇窗就是一個故事,隨時上演的是你我的人生!

http://aquarius0601.pixnet.net/blog/post/24095436

5, 挪威:《外出偷馬》──只因一時貪玩的偷馬舉動,而造成了終生的悔恨!

http://aquarius0601.pixnet.net/blog/post/20719524

6, 挪威:《長夜將盡》──一場意外的渡輪大火,結束了我與父親的所有對話!

http://aquarius0601.pixnet.net/blog/post/27215642


【我的迴響】

我會想起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那是個島嶼與湖水交錯的城市,一幅水都的自然美景躍然紙上,因此而有「北歐威尼斯」的美稱。斯德哥爾摩的市政廳則被譽為「20世紀歐洲最美的建築物」。這座建築物興建之初,是為了代表瑞典、丹麥與挪威三國的合作,現在市政廳的藍廳,是諾貝爾獎頒獎後舉行慶祝宴會的場所,金廳則是諾貝爾獎典禮後舉行慶祝舞會的場所。我還會想起聖誕老人的故鄉「拉普蘭」,她位於北極圈內的拉普蘭據說就是聖誕老人的故鄉,雖然這塊極北之地,幾乎無法居住,但氣勢磅礡、獨特壯麗山水美景卻是當地一絕,而極北的地理位置,也令拉普蘭擁有著名的永晝、永夜的現象,冬天整整兩個月的永夜時間,完全見不到陽光,只有偶爾出現的月光、北極光。夏天則有兩個月的永晝時間,拉普蘭人在這兩個月中積極儲存過冬的食物,動物與百花也在這段時間散發蓬勃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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