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ga舞台

試讀「掏摸」——扒手悲歌

有的人一出生，便注定了活在無可選擇的錯誤命運中浮沉

有的人卻以操控戲弄別人的命運為樂，樂在享惡

對於曾經學過「速讀」的我，竟然將「掏摸」看成「陶模」，誤認為這是一本談陶藝美學的書，這可真是犯了「速讀人」的大忌。「速讀人」必須有瞬間抓取資訊的敏感度，同時並有過目不忘的超強記憶能力。這與小說中主角西村的敏銳觀察力不謀而合，但是與零失誤的扒竊技巧相比，我注定無法成為「掏摸」高手。這固然是個美麗的錯誤，但也是件值得慶幸的事。

自古以來，扒手、妓女、賭徒、殺手、吸毒者等，都是非主流社會的邊緣人。我們無法否認他們的存在，就如同我們必須以人道思維，考慮寒流來襲時，應該如何去照顧街友一樣。不過畢竟他們是絕對無法得到主流社會的認可。他們有如蝸居下水道的蟑螂，或過街的老鼠，腐臭自敗，自生自滅。一旦選擇成為其中份子，就是一條不歸路。這是現實，也是人生真相。所以成為「掏摸」高手，並不可期，我敬謝不敏！

中村文則以「掏摸」二字來詮釋主角的職業身份，真是最貼切的寫照，書名取得真好！故事的前半部是扒手生活的寫真，每天的慣性動作就是「掏摸」。他靠扒竊為生，把有錢人當「提款機」。作者以非常生動細膩的筆法描述扒竊過程，其過程的細節手法，真是畫面十足，文字極具感染力。輕易的將讀者與西村融為一體，你隨著文字跟著西村屏氣凝神，指尖輕巧的探入獵物的口袋，緩緩的夾出，一股悸動化為暖流傳遍全身，這種成功的潛入他人領域的成就感夾雜著緊張刺激在體內擴散。西村認為這過程真是達到藝術化的極致境界，也是他唯一感覺與世界互動的事實。這是社會邊緣人不見陽光的心理層面，或多或少都可算是病態，或許也是潛藏在你我心裡最深處的黑暗面。中村文則自己都坦承自己對扒手具有好感，因此才能成就這樣的一本好書。

描述厲害的人才可用「一山更有一山高」，相對的，黑暗的世界裡，也是有色差的，淺灰，灰黑，正黑，墨黑，筆墨難以形容的黑……

在我們視為正常世界的背面，真的有一個極其墮落的黑暗世界，氾濫的毒品，毫無節制的性與暴力……那是我們無能為力的世界，更可怕的是，它不分時空的不斷複製再複製……

古人說：「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正常人若是多情總被無情傷。何況對於一個舉目無親的扒手，渴愛雖是他們的心理狀態，但也是奢侈的需求，因為他們是被陽光遺忘的人。壞就壞在他正開始想要關心一個跟他相同命運的小孩，他就被威脅捲入一樁極變態的遊戲中。多情成了他致命的弱點，而變態的木崎是恐怖黑暗世界的絕對支配者。犯罪前縝密的策劃，利用舉目無親的無辜者當替死鬼，製造假線索，轉移偵查方向，天衣無縫的逃脫警方的追查。這點不得不嘆服他的犯罪天份！

另一方面，又讓交易者、違逆者對他產生絕對的恐懼。木崎的副業是謀殺，真正的主業是玩弄操控他人的人生命運為業，這是極兇極深邃的惡！但他深深以此為樂，他利用施以小利來拓展勢力，享受支配他人命運的絕對快感。再來就是以殺害當違逆者的代價，真的叫人對他不寒而慄！繼而他更利用邊緣人僅剩的一點「人情味」當威脅，扼住邊緣人尚存的一絲感情，當作牽制，逼迫被他盯上的人為他賣命，真是令人切齒！木崎已經泯滅人性，他真的是個將靈魂出賣給撒旦的惡魔！他自比為神，以令人感到恐懼，攪亂社會秩序，甚至使整個世界因他的恐怖計畫而沸騰，視為無上的快樂。所以對西村也規劃了他的「命運筆記本」，筆記上的內容不得更改，最可惡的是無論西村如何賣命完成任務，最後依然難逃一死，而且是以非常瘋狂殘忍的方式虐殺，所以說千萬不可與惡魔打交道！

其實每個心中都有座象徵一生的追求的高塔，正如小說中西村無數次所談到的遠處高塔，它總是默默的望著西村。當西村剛開始因熬不住飢餓而偷竊，老是失敗，那座遠處的高塔覆蓋在濃霧之下，隱約可見。但是隨著西村扒竊技巧越來越精湛，那座高塔就離他越來越遠，也越來越模糊，甚至有一段時間是完全看不見高塔。直到臨死，想到小男孩、石川、還有佐江子，這是他所關心的人。還有想成為扒手之神，繼續偷取有錢人的錢，送給髒兮兮的小孩，這是西村孩童時代隱藏內心深處的傷口，無人能撫平它，只有靠自己偷來弭補，進而去幫助與他相同命運的人，這又是另一個追求。此刻的他，求生意志堅強。「此刻遠處高塔聳立，手中沾血的硬幣遮住陽光，彷彿期待有任何一絲誤差的可能性…」暗示如此明顯，西村會就這樣死去嗎？

中村文則以這部小說暴露貧困階層的不幸與無奈，這是主流社會看不見，甚或無心關懷的社會問題。中村文則呼籲我們以新的視點關注社會不被陽光照拂的族群！中村文則的這部「掏摸」是一部價值極高的佳作！

掏摸

作者：中村文則

譯者：葉韋利

臺灣商務出版　2011年01月01日發行

★    榮獲2010年大江健三郎賞！
★    日本文壇耀眼新星、芥川賞得主中村文則「極惡」代表作！
★    大江健三郎、桐野夏生、新堂冬樹、齋藤美奈子、奧 泉光、歐陽靖、銀色快手……盛讚推薦！

這是一篇關於扒手、關於惡、關於善的故事。 

後記: 1. 感謝商務印書館給予試讀機會！我把試讀處女作獻給了「掏摸」。

         2. 正努力敲鍵，完成試讀心得的同時，體貼的老公為我去倒垃圾。就在垃圾車停住，大家蜂擁而上之際，老公被身旁兩個外傭擠撞，腰間的照相機被扯動，老公以為只是人多的必然現象。等他丟完垃圾，腰間的照相機不翼而飛，情節與西村的手法完全相同。所以「掏摸」這部小說需要大大推廣，人人都能深切了解扒手如何下手，我們該如何防範，讓我們不怎麼富有的人免遭「掏摸」之禍！